四 诗文辑录
（一）
重游仙女庙
李根茂
巍巍庙貌枕寒流，
三十年来两度游。
古殿颓残栖鸟鼠，
长松偃蹇走龙虬。
先人笔迹依然在，
昔日仙踪不可求。
俯仰频深身世感，
那堪更上最高丘。
注：仙女庙，汉董永遇仙女处。
（二）
偶咏桃台
赵毅
玉真仙子宴桃台，星眼朦胧醉半开。
五色云随春树集，千章锦对夕阳裁。
却将太乙宫前景，移入元都观里来。
刘阮不须寻捷径，汝南城外是天台。
（三）
鹅池春雪
傅振商
鹅池春雪接河干，十万人家卧晓寒。
不是将军留马迹，游人怎得画图看。
（四）
纪辉诗二首
战场
一九四一年于淮北
繁星闪闪泄绿光，继续枪声送敌方。
寒光背负空中有，冷沙怀抱地上霜。
体倦小憩尸作枕，口渴酣饮血代浆。
爱民浑忘刀兵苦，战场年年是家乡。
再返故园
一九七二年于汝南
踏破千山万岳烟，念年重违今又还。
绿柳细雨迷淮北，红杏春风醉汝南。
未买青山酬素愿，难得白雪写朱弦。
梦里乾坤怜人老，何日解甲赋归田。
（五）
回汝随笔
傅纯砾
梨园虚度三十冬，
笔耕墨耘无大成。
老来方知时光好，
且将暮鼓当晨钟。
（六）
平淮西碑
〔唐〕韩愈
天以唐克肖其德，圣子神孙，继继承承于千万年。敬戒不怠，全付所覆。四海九州、罔有内外。悉主悉臣，高祖太宗，既除既治。高宗中睿，休养生息。至于元宗，受报收功，极炽而澧。物众地大，孽芽其间。肃宗、代宗，德祖顺考，以勤以容，大慝（té）适去，粮莠不薅（hāo）。相臣、将臣，文恬武嬉。习熟见闻，以为当然。睿圣文武皇帝，既受群臣朝，乃考图数。贡白“呜呼！天既全付予有家，今传次在予，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见于郊庙！”群臣震慑，奔走率职。明年平夏，又明年平蜀，又明年平江东，又明年泽潞遂定。易□定，致魏博。见卫澶相、无不从志。皇帝曰：“不可究武，予其少息。”九年，蔡将死，蔡人立其子元济以请，不许。遂烧舞阳，犯叶襄城，以动东都，放兵四劫。皇帝历问于朝，一二臣外，皆曰：“蔡帅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传三姓四将，其树本坚，兵利卒顽，不与他等。因抚而有，顺且无事。”大官臆决唱声，万口附和，并为一谈，牢不可破。皇帝曰：“惟天惟宗祖，所以付任予者，庶其在此，予何敢不力。况一二臣同，不为无助。”曰：“光颜，汝为陈许帅，维是河东、魏博、郃阳三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曰：“重允，汝故有河阳、怀，今益以汝，维是朔，方、义成、陕益、凤翔、延庆七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曰：“宏、汝以卒万二千属而子公武，往讨之”。曰：“文通，汝守寿，维是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四军之行于寿者皆将之”。曰：“道古，汝其观察鄂岳。”曰：“愬，汝帅唐、邓、遂，各以其兵进战。”曰：“度，汝长御史，其往视师。”曰：“度，惟汝予同，汝遂相予，以赏罚用命不用命。”曰：“宏，汝其以节都统诸军。”曰：“守谦，汝出入左右，汝惟近臣，其往抚师。”曰：“度，汝其往，衣服饮食，予士无寒无饥，以既厥事，遂生蔡人。赐汝节钺，通天御带，卫卒三百。凡兹廷臣，汝择自从。惟其贤能，无惮大吏。庚申，予其临门送汝。”曰：“御史，予悯士大夫战甚苦，自今以往，非郊庙祠祀，其无用乐。”颜、允、武合攻其北，大战十六得栅，城县二十三，降人卒四万。道古攻其东南。八战降万三千。愬入其西，得贼将，辄释不杀，用其策，战比有功。十二年八月，丞相度至师，都统宏，责战益急。颜、允，武合战益用命。元济尽并其众洄曲以备。十月壬申，愬用所得贼将，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驰百二十里，用夜半到蔡，破其门，取元济以献，尽得其属人卒。辛已丞相度入蔡，又皇帝命赦其人，淮西平。大饷赍功。师还之日，因以其食赐蔡人，凡蔡卒三万五千，其不乐为兵，愿归为农者九十，悉从之。斩元济京师。册功，宏加侍中，愬为左仆射（yè），帅山南东道。颜、允皆加司空。公武以散骑常侍，帅鄜坊丹延。道古进大夫。文通加散骑常侍。丞相度朝京师，进封晋国公，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以旧官相，而以其副总为工部尚书领蔡任。既还奏，群臣请纪圣功，被之金石。皇帝以命臣愈。臣愈再拜稽首而献文曰：唐承天命；遂臣万方。孰居近土，袭盗以狂。往在元宗，崇极而圮。河北悍骄，河南附起，四圣不宥，屡兴师征。有不能克，益戍以兵。夫耕不食，妇织不裳。输之以车，为卒赐粮。外多失朝，旷不岳狩。百隶怠官，事亡其旧。帝时继位，顾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即斩吴蜀，旋取山东。魏将首义，六州降从。淮蔡不顺，自以为强。捉兵叫欢，欲事故常。始命讨之，遂连奸邻。阴迪刺客，来贼相臣。方战未利，内惊京师，群公上言，莫若惠来。帝为不闻，与神为谋。乃相同德，以讫天诛。乃劾颜允，愬武古通。咸统于宏，各奏汝功。三方分攻，五万其师。大军北乘，厥数倍之。常兵洄曲，军士蠢蠢。即剪陵云，蔡卒大窘。胜之邵陵，郾城来降。自夏入秋，复屯相望。兵顿不励，告功不时。帝哀征夫，命各往厘。士饱而歌，马腾于槽。试之新城，贼遭败逃。尽抽其有，聚以防我。西师跃入，道无留者。额额（é）蔡城，其疆千里。即入而有，莫不顺俟。帝有恩言，相度来宣。诛止其魁，释其下人。蔡之卒夫，投甲呼舞。蔡之妇女，迎门笑语。蔡人告饥，船粟往哺。蔡人告寒，赐以缯布。始时蔡人，禁不往来。今相从戏，里门夜开。始时蔡人，进战退戮。今旰而起，左餐右粥。为之择人，以收余惫。选吏赐牛，教而不税。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觉，羞前之为。蔡人有言，天子圣明。不顺族诛，顺保性命。汝不吾信，视此蔡方。孰为不顺，往斧其吭。凡叛有数，声势相倚。吾强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长，而父而兄，奔走偕来，同我太平。淮蔡为乱，天子伐之。即伐而饥，天子活之，始议伐蔡，乡士莫随。即伐四年，大小并疑。不赦不疑，由天子明。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即定淮蔡，四译毕来。遂开明堂，坐以治之。
（七）
南湖观音阁记
赵贤
郡城南水潴为湖。湖东一洲，周迥（jiōng）可里许，崇庄王捐巨万余金，命承奉李铭，典宝李道，创建招提山门三楹，东西角门各一楹，门后天王殿三楹，东钟楼一楹，伽蓝殿三楹，西鼓楼一楹，祖师殿三楹，殿后起阁七楹。台崇丈许，累级而上，砻石为栏。重檐轩敞，飞栋连云。上祀观音大士，东西画廊各五楹，阁后禅堂五楹。东方丈四层，层各三楹。西方丈四层，层亦各三楹。余僧室大小百余楹。栋宇崔嵬，金碧辉映。汝以南称胜概焉。先是肃皇帝甲辰夏大旱，王命羽流设坛祷于南湖之洲。忽一人突入坛中，口称奉大士令云：“众生业重，岁应亡年，今当为王特降耳澍也。”翌日，王躬诣坛所焚祝未毕，灵雨沾足背。冬涉春雪，泽未布，大伤麦禾，居民皇皇不减夏月。王复命羽流祷于南湖之洲，大士复以灵雨应。王首倡中外臣庶响而赴之，工始于乙已，迄丙午落成，本以报，故名曰“观音阁”云。自时厥后，蕲（qí）灵助顺，福我邦家。五十年来，渐且颓剥，非复曩者庄严。今上庚子，今王千秋。世子虔修祝献，徘徊阁上者久之，慨然曰：“昔先王布金初地，以祚我后人。惟予不德，兼摄国事，不能昭前之令德，而为之式廓增新缵（zuàn）承谓何尔！”乃郑重启王：“捐千金付承奉王玉曰：“惟尔恪勤朝夕，有综理才，其为王为不谷终此懿举”！王奉令惟谨，鸩工庀（qǐ）材，倾仆者起，朽败者更，剥落者青黄而文之。逾年，辛丑竣事，规制虽仍旧贯，而巍然焕然，顿增莲台之胜，壮瓠城之观矣！世子周览登临，凭栏眺望，宝刹嵯峨，与雉谍争雄，湖光天色，一碧万顷。思寿贞，以传来兹。而复郑重启王，遣张古，史云鹤，徵碑记于贤。贤惟福利果报，儒者所不道也。然桑林六事，侈颂殷后，后世祈年者宗焉！矧崇藩忠厚立国，简靖恭庄，世有令闻。汝境内士民，蒙休褆（tí）福，大士之显应，岂徒在躬祷湖州时哉，且王秋春高矣，而元孙未育。兹者，中贵传闻，世位后宫妊者数人，天将有意于仁藩也，麟趾振振其在乎！嗟乎！甘霖应祈，阎郡咸受大士之赐，而庄王之祷祠。今王及世子重葺，其功德吾郡又可涯量也耶！用是不辞而碑之，俾后王追嘉明贶（kuáng），庶有感于昭格之自，而往来登谒者，睹壮丽而思露祷，颂贤高义于无穷云。
（八）
汝南怀古
赵光浓
悬瓠形胜郁苍苍，城郭千家眺汝旁。龙化葛陂仙杖杳，龟游著径古台荒。山连楚豫三关壮，水接江河两戒长。闻道今犹评月旦，清时无党更何妨。
其二
封狼窃据阻淮西，河北纷纷势与齐。汉节死犹持鲁国，唐碑生已碎昌黎。云深洄曲军空壮，雪暗吴房路不迷。闲向升平思曩迹，鞠场屯处草萋萋。
（九）
汝南胜境
孙廷树
选胜由来汝郡多，葛陂投杖长房过。评传月旦双龙里，度有徵君千顷波。王粲宅空存旧井，袁安雪尽起高歌。祠因元伯留鸡黍，池为将军号鸭鹅。台上桃花长散彩，桥头仙女几抛梭。天中山借真卿重，悟颖塔偏无影讹。锦绣溪边寻浅碧，翠花池畔渺烟萝。淮西碑撰垂千古、吏部文章永不磨。
（十）
知蔡州谢表
宋 欧阳修
臣某负薪婴疾，获辞四贵之迁；剖竹分符，尚忝一麾之守。荷宽恩之优假，抚朽质以竞惭。伏念臣本出孤贫，粗亲文艺，遭逢亨会，叨窃宠荣，方犬马之壮时，早无施於尺寸；况桑榆之晚景、嗟已迫於衰迟。误被选抡，擢升要近。付以一方之民政，委之四路之兵机，惟寄任之非轻，揣庸虚而内惧，辄陈恳悃（kǔn），屡渎高明。敢冀天慈，不违人欲，还其旧职，易以近藩。惟古豫之名邦，控长淮之右壤，土风深厚，物产丰饶，虽宣化班条，惭无异术，而守官循法，足以偷安。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恻以至仁，包之大度，既不责其避事，又曲从其便私。哀尔枉残，容其侥幸。仰被乾坤之造，顾非木石之顽，敢不自励其筋骸，更殚尽瘁之节，苟未填於沟壑，尚知图报之方。
（十一）
哭 坟
孙洪秋
王寨的傻宝看上周庄美艳的小寡妇扈姑娘，花万把块把她娶进家门。
傻宝没上几年学，但有钱，他爹常年在外揽活，傻宝花个二万三万如瓦片片打水飘飘。
扈姑娘是有文化的，嫁到周庄不及一年，不幸男人病故。嫁傻宝她本不情愿，但看傻宝坚决的态度，想想也终于同意，嫁傻宝后，人们仍称她为扈姑娘。
这扈姑娘果也姿容不俗，言谈举止皆文静，单神情偶尔有些迷惘。
但她进门刚及三日，人们就见她头上包块旧帕子，白的；臂弯挽只小圆竹篮，空的，青鸟着眼悄悄后门走出。王寨人好事，当即有人暗随其后，得知她在寨西北高岗子地的松树林附近拢堆小土坟，之后她就坐坟旁幽幽地哭，那哭声宛若钢丝，细而坚实。
原因呢？有人说，傻宝要办那事儿，扈姑娘没同意，傻宝便打她一巴掌，骂她一句：“你个破货，充啥处女？”
不料扈姑娘倒血性，仅因那一巴掌一句骂，竟去哭了坟。
没有不透风的墙，傻宝得知扈姑娘哭坟的事，怒从心头起，当晚便剥去扈姑娘的衣，一拳一拳，骂，妈的，你刚进门就咒我死，等我死了，你再哭不迟，要哭咋不去周庄哭你那鬼死男人？
傻宝心里当然明白，王寨距周庄六十多里，又不通车，去周庄谈何容易！
次日凌晨，傻宝便去树林附近把扈姑娘拢起的坟给踹了。
扈姑娘不依不挠的劲头也真让人敬佩，仅隔半日，她头上照旧包块旧帕子，白的；臂弯挽只小圆竹篮，空的，两眼不但乌且紫，仍旧至松树林附近哭坟。她先把傻宝踹掉的坟又重新拢起，然后就坐下慢慢哭，这次哭声大些，呜鸣咽咽，似冰下涌泉，哭的也久，直至日落。
傻宝很快又知道扈姑娘哭坟的事，摸黑去把树林附近把那坟又踹了。
傻宝回转家来，便闭了门，先剥去扈姑娘的衣，再踏了她的身，一拳一拳，依旧边打边骂，妈的，你还哭，哭个鸡巴球哩，今个不揍死你，我不算人。
扈姑娘并没有被傻宝揍死，次日午饭刚过，她头上依旧旧帕子，白的；臂弯依旧小圆竹篮，空的，两眼不但乌、紫，且黑，恍恍惚惚，去那树林附近哭坟。她先把傻宝踹掉的坟又重新拢起，之后便哭，开始呜咽两声，继而幽幽，最后没有了声息，竟一头栽倒坟上，直到日落。
傻宝很快又知道扈姑娘哭坟的事，这次他下手又狠又毒，用细麻绳蘸盐水抽打扈姑娘的光身子，抽一下问一句，你还去不去哭坟？直打得傻宝自己也没了力气，方罢。
也算稀奇，扈姑娘每次挨打皆不哭不叫也不躲，声儿丁点没有，这跟其他女人挨打大哭大叫是很不相同的。
扈姑娘这次没去哭坟，她被揍得起不了床，还哭啥坟？她满面憔悴一副惨容，躲床上不吃不喝，亟盼速死。
待扈姑娘真要死时，傻宝慌了，方知自己下手狠了，就匆匆忙忙请医生抓药，大包大包中草药朝家里拎，说是敷外伤。
但扈姑娘拒绝用药。
傻宝没辙了，打又不能打，哄也不能哄。
适逄周庄有叫漂的姑娘嫁到王寨，王寨人方知扈姑娘。漂姑娘说，她那死鬼男人也是通文墨，她和那死鬼男人好得没法说，别说打架，脸儿也未红过一次，整日里你敬我爱，一块糖一枚杏或一个桃，你咬我咬俩人合咬，咔，一人一半，嘻嘻。
漂姑娘是在年轻女人堆里说的，后来老女人小女人也都知道，再后来男人们也知道了。
漂姑娘的话传到傻宝耳朵里，傻宝噢的一声跪倒扈姑娘面前，他直愣愣跪两天两夜，额头叩得屋地呼呼山响。
第二夜临天亮，扈姑娘忽然叹口气，冲傻宝挥挥手，你去吧。双泪长流。
是真是假，待人们见到傻宝头上血迹斑斑的白纱布，方信是真。
不知傻宝自己忘了还是怎的，那坟他没有踹，那坟后来被他人掘了，见里面有只绒布小鸟儿。漂姑娘看看鸟儿说，这是她那死鬼男人的。
扈姑娘后来起了床，脸上没了鸟和紫，虽然还有悒郁，但分明更沉静。她头上换块新帕子，只臂弯没了圆篮，但也没再哭坟。待年底，肚子也居然凸起。
（十二）
母子情
吴国玺
母亲走了。火车载着她气势磅礴地走了。千里迢迢，从僻壤到城市，刚住三天就要走，她说住不惯这个楼。
分别时，母亲浑浊的眼里涌满了泪，那是慈爱的泪，有深情，有眷念，有苦涩，也有企盼。我望着她那饱经风霜的面孔，心里象扎上了一把尖刀。儿子太穷了，穷得只能让她带回二斤白糖，一幅枕巾，二十块钱。也许她老人家来的机会不多了，我如何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又如何尽儿子的孝心？我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惆怅与酸楚。
母亲不愿住下来的原因是闲得无卿，无人伴她闲聊，又怕拖累我，影响工作。
“鸽子笼似的，没法串门，闷的慌。”她说。我劝她出去转转，她转了一会儿回来，说啥也不出去了。“有啥转头？到处是人，车也多，喇叭叫得刺耳，走的远了转向。”她过惯了乡间宁静的生活，受不了城市的嘈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自认定是“扒渣子命”。
母亲这次来时，带来一布袋土特产，沉甸甸的，足有五十斤。梗米、大豆、腊肉，还有我爱吃的炸麻叶，桂花糕。知子莫若母，为探望儿子她不顾年迈路远，不惜体力，带来了家乡的喜悦和丰收。恰恰来时家中没人，母亲坐在地上等得打盹。当我看到这个镜头时，感动得热泪横流，上前拉着她的手，竟象儿时见到姥姥那样高兴和天真。
母亲本来就晕车，又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了二里路，可是一进门就下厨房煮菜熬汤。我想插手帮忙，她笑着按我坐在椅子上，“命令”我看书，仍然象小时候那样宠我，爱我。
我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时时盯着母亲佝偻的身影出神，等我从缥缈的往事中醒来，那喷香的大米、黄豆、腊肉，咸蛋已摆满饭桌。都是我爱吃的。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母亲坐在对面看着我笑，“看俺儿吃得多香！”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我的确是个忙人。教务繁杂，又在县文联兼职，难得机会陪她聊天，更不要说带她游山玩水了，为此，我常常感到内疚和不安，似乎欠了一笔债。
记得去年那次她来看我，宣传部、文联举办晚会。我找到一张好票，让他看我写的小品，编的唱词，报幕员每报一次我的名字，她总要站起来向台上张望，寻找我的身影，节目演出成功，赢得观众好评，鼓掌的人越多，她流的泪也越多。
当她听说我临近节日加班刻唱词，每天可领到三元钱的夜餐费，就劝我不要去熬眼，那点添补由她捡破烂弥补，可怜天下父母心！
人到中年多事之秋，忙挣钱，干事业，勤应酬。为营造自己更好的生活空间忙碌得往往忽略了那渐渐衰老的母亲，我怎样回报母亲呢？
临上车，母子相互注视片刻，看着她那在风中飘散的白发，布满皱纹的面颊，瘦弱而佝偻的身影，我又一次陷入了酸楚之中，母亲见我流泪，竟哭出声来……
走出车站，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又凄楚起来。母亲老了，如同一棵树进入秋天，叶子总要落去，来的机会肯定少了，为尽孝心，偿还母亲的爱，我下决心创造条件，让她老人家多住些日子，寻找机会，好好陪她逛逛玩玩。
（十三）
小保姆
吴国玺
孩子快满一周岁，需要找个保姆。二婶说，到乡里找个丫头片子，工资低，还不惹事。于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挟着行李来了，没想到农村姑娘长得这样水灵，瓜子脸嵌着秀气的眼睛，齐耳的短辫俏巴巴的支散着，说话柔声慢语，没有一点乡里人的土气和憨劲儿。
她说也叫石榴，好动听的名字。当下商定月薪六十元。主要任务是带孩子、做饭。一开始，妻对她就不放心，认为太嫩，娇气大。我只好说试试看吧，骑着驴好找驴。
果然，石榴不胜任，开始就手忙脚乱，做饭不是稀了，就是稠了，还有一次糊得不能吃。妻子开始唠叨了。
慢慢地石榴有了明显的进步，不论是哄孩子还是做家务，一切都熟练了，三顿饭应时可口，做事麻利得一阵风，尤其是她和我们的儿子方方很有缘，一刻也离不开，妻慢慢有了笑影，但有时还找她的岔。
一天下午，石榴买回一盒方便面，把剩下的钱交给妻，妻一数少十元，石榴急得满脸通红，连忙翻口袋，还连连说：“真没用！真该死！”妻虽不高兴，见她那真诚而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她一直牢记在心，一次又一次地说：“扣我的工资吧。”
第二天，妻在方便面包装箱子中，找到那十元钱。
方方慢慢会说话了，见了石榴就叫姐姐，有一次，石榴教他摔面包，方方用力过猛，跌在地上，右臂脱了臼。石榴抱着他跑了两条街，哭成泪人，终于找到一个理发师，给方方捏好了。我们在家焦急等待着，当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才放了心。这时石榴吭吭哧哧说出一句话：“我借十元钱，还那理发师。”
看到这情形，妻非常感动：“石榴，你真是个好姑娘，是你给我们带好了孩子”。
夜晚，妻给我商量，给石榴每月增加工资20元，我当然同意。哪知给她一说，她头摇得像货郎鼓，一分不多要。妻过意不去，暗暗每月给她存20元。直到她结婚时，买点像样的东西。从此，妻不再挑毛病了，逢人就夸这个小保姆。
第一篇 建置 
